「上下」跨越五千年的文創復興

專訪零售總監林杏芳、傳媒總監陳殊殊

文／吳丞茵*仙貝　圖／上下提供

國際建築大師隈研吾打造的零售空間，知名音樂人竇唯量身訂製的品牌音樂，愛馬仕首次投資品牌就承諾至少十年的投資，這般高規格的條件集結在一起，難免讓人感到好奇，是怎樣一個品牌可以擁有這等待遇。

由愛馬仕與蔣瓊耳共同創立的品牌「上下」，從全球第二大奢侈品消費國─中國出發，商品主要以家居、家飾為主，服飾配件為輔，以東方團隊進行，以西方思維運營，從2007年開始前置構思，到2010年在上海開設第一個空間，至2013年北京、巴黎的空間接續開設，創辦人暨創意總監蔣瓊耳，頭頂著發揚東方工藝與文化的理想彩虹，腳踩著對細節堅持的現實大地，讓時尚與奢侈品變得更講究而有底蘊。

東方與西方，傳統與現代，人與自然，「上下」之平衡

創辦人暨創意總監蔣瓊耳出身不凡，外祖父與父親都是在中國舉足輕重的藝術建築類大師，在濃厚傳統文化氛圍中長大的她，6歲開始師從國畫大師程十發、書法大師韓天衡學習傳統藝術。從上海同濟大學藝術設計專業畢業後，赴法國國家裝飾藝術學院學習家具與室內設計，奠定了她將中西美學融合的基礎。

2006年，蔣瓊耳在一次櫥窗陳列的跨界合作中，受邀為上海的愛馬仕門市設計櫥窗，她的創作融貫中西，讓水墨畫與印象派的線條一同起舞，引起了同樣堅信紮實手工藝、創新精神與文化根基的愛馬仕濃厚興趣。2007年底，蔣瓊耳和愛馬仕全球首席執行官Patrick Thomas與藝術總監Pierre-Alexis Dumas在法國一起構思品牌，爾後決定了「上下」這個充滿「平衡」寓意與東方哲學的品牌名，拋棄蟠龍、青花瓷、雕花等這些很一般概念的中國元素，轉而求將發揮在無用之物和放在博物館裡的中國傳統工藝重新復興，帶到人們的日常生活當中。

「上下」的空間開設至今已有4年，並在巴黎、北京、上海各有一個展售空間，巴黎的展售空間以「竹」為主題，北京的則是以「長城牆」，上海以輕盈的白色複合織物構成「夢」的氛圍。走進「上下」並不讓人覺得像在逛一個普通的品牌門店，更像在看一場精緻的生活用品展。

佐著竇唯以輕扣薄胎瓷的聲響訂製的音樂，喝著店員以薄透白瓷茶杯奉上的熱茶，聽著每件產品背後的工藝與故事─眼前的一個竹絲扣瓷茶具是如何用0.45毫米的竹絲、經數百個工時編制而成，在有「上下」之前，他們以同樣精湛的工藝編織著的是大象擺設；一把紫檀椅如何從檀木處理到水蠟打磨，才能讓你相信它會陪伴你整個人生乃至後代的人生；而面前那薄如蛋殼的薄胎瓷碗之了不起，是從工藝到1,380度高溫焙燒都像在下賭注，以致於面前的成品是如此可貴─，你一定會被感動，因為有這樣一群堅守初衷的人，要將悠久而厚實的中國文化與工藝，推向西方奢侈品的舞台。如今，幾乎全世界的奢侈品牌總裁，只要有機會來中國，就會到「上下」看看，因為來自東方的這樣一個品牌，是他們第一次看到的。

蔣瓊耳認為，在過去的30年裡，中國用經濟發展讓全世界看見中國，而當經濟發展到一定的程度，唯有用國家文化來第二次征服世界，才會成為真正的強國，她相信未來的三、五十年，中國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這樣的文化創意產業當中，讓這厚實的文化得以傳承並發揚。

向傳統工藝致敬，向現代生活看齊

雖身為一個品牌，「上下」更在意的是「文化的傳承」、「社會影響」與「歷史的傳承」，其次才是「商業」。沒走進「上下」的零售空間之前，或許很難相信一件「商品」的開發週期最短一年。

零售總監林杏芳說：「現在中國的手工藝師父還是有很厲害的工藝，但他們還停留在傳統的審美與構思；而當代的設計師有時有想法，但不知道怎麼把想法結合那些高超的手工，做出很棒的東西，這是很可惜的。『上下』在做的，就是把傳統工藝結合現代設計，讓那些傳統的好東西，可以真正走進人們的現代生活。」於是，「上下」透過博物館與手工藝協會尋找優質的技術，也漸漸從頻繁拜訪、手寫書信，與手工藝工坊達成良好的合作關係，品牌方可以獲得需要的精湛工藝，工坊本身的管理也能提高水平。也因為有這樣一個在乎傳統工藝的品牌，影響了更多的年輕人願意學習需要時間與耐心才能紮實的傳統手工藝，「『上下』也期許開拓一個需要精湛工藝的高端市場，能提供一個手工藝復興的平台，」畢竟有市場與商業價值、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被迫切需要，年輕人才會有動力。

雖然是個品牌、與愛馬仕有關連，但「上下」不認為自己是個奢侈品牌，也不做時裝，所以「上下」不參加走秀或投放廣告，展售空間與不定期舉辦的展覽是最大的推廣宣傳方式，而她所推廣的與其說是商品，倒不如說是一種絢麗而平淡的生活。雖然目前中國的消費者還是喜歡用奢侈品作為身分地位的象徵，但也有越來越多消費者願意投資能傳承數代並能表述價值的物件。

上海展售空間的「上下」消費族當中有6成左右是中國人，北京則多達8成，年齡層從二十幾歲到七、八十歲都有。對「上下」而言，高品質的東西需要情感與時間，一把紫檀椅最少需6個月才能完成，一套茶具需耗時3-4個月，一件羊毛氈衣服需要2個月，在這個物質豐富的世代，如果你還是會被「上下」打動，代表你認同這樣的理念。

情感設計，文化製造，用「盒子」說故事

除了堅持用最精湛的傳統工藝打造現代生活之外，「上下」有很多東西不只是一個數字或產品，她還關注我們的文化、生活與情感，其中有許多甚至可能是多數人已經遺忘的。「上下」每段時間都會推出一個限量的「盒子」，希望從這個「盒子」為出發，讓人們可以開始留意生活物品中的情感。

第一個「盒子」以「傳承與情感」為命題，裡面裝載著充滿家族記憶的物件，比如一條少先隊的紅領巾、幾顆玻璃彈珠、一張可能車站都已不復存在的火車票、一封某人給自己的信，還有一本寫著許多尋常人家故事的書，書裡時不時會冒出來自過去尋常生活中的小驚喜，幾張老照片、一截乾燥花等等。

第二個「盒子」是個來自大自然的包裹，以「人與自然」為命題，收集了距離「現代」很遙遠、用和自然最貼近的方式在生活的人們的故事，有圖片、有手稿、有文字、有詩詞，還有兩個小玻璃瓶裝著花粉與來自西藏轉壺人的小石頭，充滿了精神上的意義與嚮往。

限量的「盒子」無法讓很多人擁有，但每推出一個「盒子」，「上下」就會舉辦一次展覽，讓「盒子」裡那些有溫度也有厚度的物件，給人慢慢品味的機會。有人說面對「盒子」，一定會有些記憶被喚起，甚至是沒有遇見「盒子」，就會被一輩子遺忘的記憶。從情感出發，不惜用時間換取品質，或許也是汲汲營營的現代人還願意停下來聽聽「上下」說故事的原因。